“青丘公子好眼力。”
防风意映柔柔一笑,心中犹豫,不知现在是该趁热打铁,单独邀请涂山璟外出赏月,顺便明确一下婚后不纳妾的事儿。
还是矜持含蓄点。
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,下次再找机会和他谈……
“月儿,当心。”
“啊?”思洛在说什么?思绪犹自沉浸在女儿家的百转柔肠中的防风意映脑子还没反应过来。
但所幸,危机到来时,她的身体先一步的做出了本能应对:遁入虚空。
于是,
下一秒,防风意映便看见了,一支金色灵箭自对面楼顶上朝她飞射而来。
她的身旁,金乌族长唇角含笑,似乎是对这支冷箭毫无所觉。
而涂山璟则抬起了手,在她身旁临时支了一道防御盾牌——银蓝色的灵力流光,五行偏水,但目测青丘公子主修的术法,应该不是水系神术。
比如这水盾术就很生疏的样子,威力也不强,教飞箭一碰就磕碎了。
飞箭穿过涂山璟的小盾牌,去势不减,继续射向了防风意映……的虚影。
这个时候,她本体已经遁到第七层虚空去了。这支灵箭的威力,还打破不了七层虚空。自然,也就绝不可能伤得到意映。
事实上……
这支箭来势汹汹的,实际却连一层虚空也没打破。
来玩儿的么?
防风意映嗤笑一声,在虚空中凝神为兵,聚意为箭,也向对面还了一击。
一击,爆颅。
这倒无甚好说……
难还难在,中箭者眉心灵台只有一处圆形孔洞,前后透亮。而尸身总体完整,新死面容宛然。
那个小洞,过了两息,才被血浆填满……
思洛道:“走吧,月儿。”
出了这种命案,今晚这里是不再适合谈情说爱了。
“真是扫兴。”防风意映嘟了嘟嘴。
很不开心。
——主要是涂山璟的行踪太难把握了。
这又和刺杀不一样。
“月凌雪”每次开单杀人,都是思洛先判定了受害人身上业力过重,然后才教她去采取了该人身上气息。
根据气息指引,隔空一箭取人魂。
不需要关心那人身边都有谁,具体在什么场合也无所谓……
可偶遇涂山璟……
要是夜入他房间吧,有损少女闺誉。
在他忙碌正事儿的时候打扰,又显得不识大体。
涂山璟最近刚刚成年,又格外的忙……基本不重要的清谈宴饮全停了。
“我等了整整五个月零二十一天,好容易才遇到合适机会见他一次!!!”防风意映有点暴躁。
思洛就过来摸了摸徒弟脑袋安慰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“月小姐,”
这时候,外界,涂山璟眼睁睁的看着电光火石间,两支飞箭一来一往的。原本十里飘香的醉香楼,就染上了一抹血色。
神色一肃。
防风意映:“你可以叫我月儿。”
月凌雪是她出门在外编的化名不假。但防风小姐确实有个小名唤作月儿。
涂山璟,他可以唤她月儿。
防风意映整理了一下心情,第二元神从魂兵形状重新化为和本体一模一样的人躯。
然后走出虚空,在涂山璟身边站定,青葱玉手,自然而然搭在了涂山璟肩上。曲指一勾,就勾到了青丘公子一缕墨发。缠缠绕绕的将那发丝在白玉食指上圈了几圈……
一黑一白,对比分明。
倒衬的那墨发愈黑,素指愈发晶莹雪白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“少主!”、“少主!”、“少主!”……
胡聋胡哑两兄弟本是一直守在涂山璟身边的,谁知“月凌雪”一来,就在无声无息间把他俩挪去了后面厢房里。
甚至……
涂山璟侧眸一看,才看见,他的暗卫统领,理论上,危急关头,他性命的最后一道防御盾。从小到大从不现身在外人面前的“幽”,也被月凌雪从隐身状态中逼了出来,和胡聋胡哑一起被挪去了厢房。
………………
防风意映:“公子看什么呢?”
她顺着涂山璟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幽,旋即莞尔,在涂山璟耳边轻笑说道:“难怪你这么快就断言我的移动功法是空间系了,原来青丘还有一点空间系传承。”
“传承粗浅,教月小姐见笑了。”涂山璟从容不迫,把自己头发从防风意映手里抽回。
然后冷静的,避开了她三步远。
防风意映没有阻止。
只是等涂山璟重新又被暗卫、侍从们团团围住了,才幽幽一叹,道:“青丘公子避奴如蛇蝎,可真教奴伤心。”
“月小姐误会了。”涂山璟道:“我并非避你,事实上,你我皆知,大荒各方百姓亦知,月小姐若是想要在下性命,在下便是身处百万军中,也是徒然。”
“只是你我男女有别,此地人多嘴杂,小姐又这样花容月貌……”
“你是想说,担心与我离得近了,会损我名声么?”防风意映道:“我不在乎。”
反正丢脸的是月凌雪,关她防风意映什么事?
“我在乎。”
涂山璟道:“俗话说得好,瓜田不纳履,李下不正冠。我既已有婚约在身,自当该为未婚妻而洁身自爱。”
“我不希望,有朝一日,今日之事传到北方,教人说给防风氏听,意映为此感到不安。”
“意映……”
防风意映翘了翘唇,问涂山璟:“你见过她么?”
思洛:“咳、咳、咳咳!”宝,这个问题可不好问啊!正常人眼里,男女双方都定亲大半年了,哪还有一面没见过的。
“没见过。”涂山璟犹豫片刻,诚实的道:“我与防风小姐的亲事,是家里长辈定的。”
“见都没有见过一面,青丘公子又何必装的如此情深?”防风意映笑带讥嘲。“还是说,你在敷衍我呢?”
涂山璟道:“虽然我与防风小姐素昧平生,但自古以来,婚姻之事,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”
“我已认定防风小姐是我未来的妻子,便会敬她,爱她,给她体面和尊重。”
“此心昭昭,绝无作伪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啪——啪啪——
旁边,金乌族长听到这里,鼓掌说道:“青丘公子,果然君子。防风小姐有夫若君,倒是福气。”
“听说,防风小姐容颜绝丽,生的很是温婉秀气,既擅女工,箭术也好……”涂山璟摇头道:“能得她为妻,是我的福气。”
“月儿,”
思洛道: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?”
“没有了。”
防风意映沉吟片刻,摇了摇头。
思洛见状,便笑了笑,对涂山璟道:“男大思婚,女大思嫁,月儿已到适婚之龄,听闻青丘公子才貌双全,文武兼备,我们便想来看一看。”
“如今看来,盛名之下,果无虚士。”
“只是公子既然已有佳偶,我们便不打扰你了。唯盼公子日后勿忘今日之言,与防风小姐琴瑟和谐,恩爱长久。”
行了,
场面话说完了。思洛拍了拍手,遁入虚空找防风意映本体去了。
涂山璟定定的看着思洛原地消失的位置半晌,随即又缓慢的转头,环顾四周半圈。
在先天灵瞳眼里,大荒天地中的一切灵力走向,都是有迹可循……这处空间的波动,固然细微难察。可涂山璟仔细研究了一下,心中也是颇有所得。
………………
防风意映:“这个,是空间灵力入门详解,你有兴趣的话,没事的时候,可以看看。”
你还没走呢……涂山璟一怔。
他看出来了,眼前第二次出现在他眼前的,活色生香的“月凌雪”其实不是真人,而似傀儡分身一类的东西。
所以还以为思洛走的时候,她也走了呢。
但是比起说走就走的思洛,防风意映走之前,肯定还是要和涂山璟正式打个招呼,做个告别的。
毕竟是自己将来的夫君嘛……
没错,
防风意映已经姑且认下涂山璟的未婚夫身份了。
不为什么,只因清白是男人最好的嫁妆。
虽然防风意映的性子,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与人共夫,并且从小就在心里发誓,要是将来夫君敢负心纳妾就把那对奸夫淫妇一箭串一起。通通射死算了。
但涂山璟主动对外提出的今生只她一人,份量自然又格外不同。
哪怕现在她依然还是没有爱上他。
但防风意映也觉得,如果今生她一定要给自己选个夫君的话,涂山璟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字面意义上的不错。
“还有这个,是从前华胥皇族留下来的曲谱,我不擅长音乐,这曲谱送你,应该比在我这里更好。”
涂山璟:“谢谢。”他一个眼神制止了想要帮他接过两本书册的幽,主动上前,收下了“月凌雪”的礼物。
又低声道:“今天……我的行踪,其实是涂山氏故意放出去的消息。”
“我听说了月小姐想要找我,又苦于不知该如何向月小姐下贴邀约,所以才派人在暗市里卖了消息。”
“我猜到了。”防风意映不是傻子。
这种暗市上的交易,背后水深,她是懂得。不过今天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,也是因为涂山璟真的来了。
“刚刚那个朝你放冷箭的杀手,”涂山璟说:“不是我安排的。”
防风意映:“我知道。”
思洛在这附近发现了不止一个暗地里的气息。不过除了最先出来这个外,别的人都被带青丘标记的暗卫制住了。
涂山氏诚然是在醉香楼周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安排了大量人手。不过他们只是为保护涂山璟安全而来,并没有什么要伤月凌雪的意思。
“世人皆奉你为天下第一刺客,但我闻月小姐每次杀人之前,都会写好自己要出手的时间,提前告诉被杀者……”
涂山璟道:“如此行径,哪怕你的功法、武器都较隐秘,也像约战胜过像暗杀了……”
“小姐不杀无辜之人,我亦没有提前收到过小姐信笺,所以我信小姐要见我,是另有目的,而非想要取我性命……”
“今日得见小姐,我很开心。”
“虽然你我并无夫妻缘分,但若小姐不弃,也可做个朋友。将来我与防风氏大婚,小姐若愿拨冗前来,喝杯喜酒,在下不胜欢欣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
防风意映明眸流盼,忽而笑道:“你我有缘,自会再见。其实,比起喜酒,我还是更期盼与公子喝的合卺酒呢。”
“月小姐分明对我无心,何必总是逗弄我呢?”涂山璟闻言失笑道:“小姐箭术通神,我本是想将来意映或与小姐会聊的来……”
“但防风氏的箭术乃家传密技,不便外泄。”
“月小姐不想结交,便也罢了。”
“更深露重,小姐慢走。”
唔……
防风意映又看了看涂山璟,屈膝微一福身道:“……不送。”
她刚刚是有一点怀疑,涂山璟是不是对她有些旖旎念头。只是碍着现在场合,才装的正经。
可现在……
行叭。
青丘公子,涂山璟,我暂且便相信了你心意昭昭。
回家,待嫁!
……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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